杜容芷大惊失色,忙伸手要去拉她。

   “啊——”耳边响起一声孩子的尖叫,杜容芷去拉傅氏的手在空中扑了个空,眼睁睁看着她滚到地上。

   “姨娘——”

   “少夫人——”

   几个丫头全扑了上来,琥珀跪在地上抱住傅氏放声大哭,“姨娘……您怎么样了啊姨娘……”

   杜容芷的手缓缓放下,目光后知后觉地循着刚才尖叫的声音望去,竟见宋岚不知何时领着念夏站在不远处,手里赫然拿着只大红色的锦鲤风筝。

   小姑娘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恐,半张着嘴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着的傅静柔,已是吓呆了。

   青荷园园等人赶紧把杜容芷围住。她们方才离得远看不出究竟,只瞧着傅氏跪在地上跟少夫人哀求着什么,再后来少夫人抽回袖子……

   这事可怎么说得清啊!

   园园抿紧嘴唇,不安地望向青荷。青荷却熟视无睹,走上前扶住杜容芷,“少夫人莫怕……”

   杜容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,脸色也有些苍白,她镇定吩咐道,“……我没事,你去叫两个婆子把傅姨娘抬回去,再打发人去请太——”

   “孩子!我的孩子!”地上的傅氏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如受伤的母兽绝望中的哀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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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杜容芷身子一颤。

   “血……好多血!”琥珀无措哭道,“姨娘流了好多血!”

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   另一厢宋老夫人刚小憩起来,正跟大夫人等人商量着宋子熙成亲那天要宴请的宾客名单,众人才刚说到一半,就听见外头隐约传来一阵啼哭声。

   宋老夫人如今年岁大了,最听不得这种动静,当即不悦地皱紧眉头,吩咐安嬷嬷,“你去看看谁又在外头咋咋呼呼的?”

   宁嬷嬷忙应了声是,掀了帘子就去了外面。

   过不多时,就见宁嬷嬷面色十分不好地引了个梳垂挂髻的丫头进来。

   那丫头一进屋就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哭道,“老夫人,夫人……我家姨娘不好了……求你们救救她吧。”说着就咕咚咕咚磕起头来。

   屋子里几人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,唯沈氏知道傅静柔这是已经依计行事了,遂冷着脸斥责道,“好个没规矩的丫头,在这儿胡言乱语什么?谁不好了?你把话说清楚!”

   琥珀拿袖子擦了擦眼泪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,“是傅姨娘……姨娘她方才从台阶上摔下来,见了红了……呜呜……”

   她话一说完,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。

   大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,可很快被镇定取代,“可派人去请太医了?”

   琥珀哭着点头,“太医……太医已经在诊治了。”

   大夫人微微松了口气,便呵斥她,“你姨娘既见了红,你不赶紧在她身边守着,来这里鬼哭狼嚎什么?便是护主心切,有什么话也该去找你们少夫人说……竟敢来惊扰老夫人,成什么体统?!”

   “少夫人……”琥珀嚅了嚅嘴,眼泪瞬间又盈满了眼眶,她攥紧拳头,猛地抬起赤红的双目,“姨娘就是被少夫人从台阶上推下来的!”

   一句话说得几位夫人俱是神色大变。

   琥珀却趁众人毫无防备之际匍匐到宋老夫人脚下,大哭道,“老夫人,您可一定给我家姨娘跟她肚子里的小少爷做主啊!”

   “放肆!”大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,急忙喝止道,“你这丫头是何居心,居然敢在此公然诬陷大少夫人?来人,还不赶紧把这贱婢拖下去!”

  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闻声忙从外间进来,就要上前去抓琥珀。

   “奴婢没有冤枉少夫人!”琥珀绝望地挣扎道,“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情!现下姨娘跟他肚子里的小少爷生死未卜,只有您能为她们做主了啊!老夫人!”

   可是她的嘴很快被帕子堵住,几个婆子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架着她的胳膊拖了下去。

   屋子里再一次归于宁静——

   却是安静得吓人。

   “老大媳妇儿……”方才始终未置一词的宋老夫人,摩挲着腕上的佛珠,忽然缓缓开口道。

   “儿媳在。”沈氏连忙上前,“母亲有什么吩咐?”

   宋老夫人闭了闭眼,“你且去枫清院瞧瞧……傅氏是怎么回事。”

   沈氏心下大喜,面上只丝毫不露地应了声“是”,又忧心忡忡道,“照理容芷那孩子该不至于这么糊涂……偏那丫头又说得言之凿凿……”

   一旁二夫人冷嗤一声,“这话大嫂也莫说得太绝对了,据我所知侄儿媳妇在闺中时名声就怎么好……若非如此咱们循哥儿当初又怎会妻妾前后脚地进门?也可知她与那傅氏面和心不和已经许久,如今傅氏早早有了身孕,谁知侄儿媳妇会不会一时想不开……”二夫人说着瞥见宋老夫人脸色阴沉地望向自己,忙住了嘴。

   沈氏心说这蠢货倒是难得有说对话的时候,脸上不由露出愧疚的神色,小心翼翼道,“母亲,若后头当真查出是芷丫头……”

   宋老夫人疲惫地摆了摆手,“内宅向来是你管束……你看着办就是。”

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  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……

   杜容芷坐在隔壁的厢房,手里的茶早已冷了,细长手指沿着碗沿儿慢慢摩挲。

   ……过了最初的惊惶意外,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。

   现在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,杜容芷仍觉得像做梦一般——傅氏忽然出现在她面前,跪在地上求她原谅,再到毫无预警地滚下去……

   这中间看似什么都说得通,可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不通……

   还有那些血……

   杜容芷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。

   自她重生以来,就很怕血。

   可是方才——地上,傅氏的裙摆上……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。

   也正是因为那些血,在她看到傅氏摔下去时,心底一闪而过的惊诧,防备,猜疑,愤怒……最后全都变成了茫然。

   就算傅氏想争宠,想通过陷害自己来赢得宋子循的心……她犯得着以身试险,用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做筹码么?

   答案,偏偏是否定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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